《过渡劳动:平台经济下的外卖骑手》书摘
孙萍
当不稳定性“遭遇”平台经济和零工劳动时,参与其中的劳动者展现出了与传统劳动者不同的特点,他们与算法技术、平台组织、社会污名、性别藩篱的交织互动既转瞬即逝,却又时刻存在。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让资本方放松了对于劳动过程中的身体的整体性控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点状连接式的远程控制。这样的管理方式形塑了低门槛的特点,也使超大规模的零工就业成为可能。
当流动的、自由接入的数字劳动成为了一种趋势,身体第一次从固定的场所中得以“解放”,“劳动”变得比“劳动力”本身更加重要。
过渡型正在成为现代人劳作的基本形态。… 平台已经放弃了对于劳动力的控制,转而想方设法地控制劳动本身。
平台经济下的灵活自由背后其实是个人对于社会组织更强烈和更深层的依赖这一事实。
你的困扰
房贷车贷和外债
你干与不干,帐都在,加入我们,收入高还得快
上有老下有小
睁眼闭眼都要钱,更是不敢闲
在家赚不到钱
外地本地月亮是一样的圆
送餐在外太危险
保险护你周全
工作不体面
脸面与金钱你自己选
漂泊在外回家不便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通过技术化和模糊化的手段,平台和中介机构建构起了自己的“不可见性”(invisibility)。
在技术的发展过程中,互动性是决定技术生成和生产的重要因素。… 计算机的发展方向并不是由设备的性质决定的,而是用户的选择。
技术和媒介在社会发展中出现时大多源自工具化的需求,但它们却在嵌入社会生活的过程中演变为围绕“权利、权威、代表和知识的博弈与论争”。
算法不再仅仅是文化建构的一部分,而已然变成了文化实践本身。
手机和互联网技术的扩散从来不是信息拥有者(information haves)和信息无产者(information have-nots)的绝对分野。恰恰相反,这里存在着一个广大的“灰色地带”,即信息中下阶层。… 他们接触到智能手机,却懂得不多。更多的时候,他们在等待一种外来力量,一种可以突然将其拽入更先进的技术世界的外来力量。
哲学家詹姆斯卡斯 james carse 在《有限与无限的游戏》中为我们提供了分析世界的一个新视角。他将世界上所有的人类活动都比喻为一个个游戏,而游戏分为两种,有限游戏和无限游戏。有限游戏以胜利为目的,而无限游戏以延续为目的。… 跑外卖是一种无限游戏。
系统就是爷爷,需要时时养着!
人类历史对于技术发展方向的设定应该是让社会和生活变得更美好。… “与狭隘的私人性、集团性相对立的公共性、公益性,是技术社会化实践最重要的价值内核和评判标准。"
我们尤其需要警惕基于资本的数字化意识形态正在不断销蚀技术的公共性特质这一趋势,毕竟,技术对于生活世界的彻底殖民,不是我们想要的未来。
吉登斯在讨论现代性与现代社会时,提出了“自反现代性”的概念。他认为,个体不断地自我反思、调试自身实践并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时现代人的重要特性。
在生产体制中,空间是一种“工具性”的存在,“谁拥有对空间的表征权力,以及如何来表征空间,这无疑伴随着权力的生产过程”。
移民群体能有效使用信息传播技术来组建基于社群的数字健康、数字支持和数字认同,他们将这种由数字技术所形塑的能动性统称为“数字韧性”。
在长期的送单劳动中,骑手“以身试法”,通过劳动实践一点一点地发现算法系统的漏洞,加以利用,并进行再创造。这样的行为被一些学者称为“算法行为主义”(algoactivism)。 如果我们将算法技术在当今社会的使用看作一项宏大社会工程,那么骑手针对算法规则进行的“利用”和“再创造”就是一种逆向社会工程。在此过程中,身体、劳动、手机成为他们的坚实武器,流动、社群和交互成为他们协同的重要方式,对于算法知识的了解和掌握成为他们与平台协商和追求自我利益的关键因素。
通过虚拟社群进行实时交流以实现转单、帮送,有效地对算法进行了纠正。..